心理咨询的双面性:疗愈与伤害
心理咨询的目的是疗愈,减轻来访者的心理困扰。
不过,心理咨询的特殊性,要有效便需要来访者敞开心扉。敞开心扉,心不设防,触碰内心最柔软处,对来访者来说,也最容易受伤。
就像做手术,病人失去知觉,失去所有防备能力,任由医生在自己身上动刀。医生治病还是伤人,全凭自身意愿,一念之间。
心理咨询中,不论多么强调平等地位,哪怕是人本主义疗法,“以来访者为中心”;不论心理咨询理念的发展,多么弱化咨询师的“专家”身份,赋予来访者更平等的地位。心理咨询的天然属性,都会将来访者与咨询师置于客观上不平等关系中,权力的重心倾向咨询师。
有些咨询师可能不认同这种说法,会说自己非常尊重来访者。注意我说的是“客观上的不平等关系”。咨询师即使主观上非常尊重来访者,仍然避免不了客观上关系的不平等:
1、咨询师了解来访者的很多个人信息,来访者对咨询师知之甚少,对咨询师个人基本信息、专业信息之外的信息,基本不知。信息不对称本身就会导致权利地位的不对等:信息掌握多的一方,无形中就形成一种威慑,就像情报部门一样,信息掌握多能够占据影响力的主动权。
这并不是说咨询师刻意要利用信息不对称,占据权力优势,只是心理咨询的性质,必然会无形中赋予咨询师这种权利优势,这是无法消除的。也不是说咨询师必须向来访者暴露更多自己的生活,来平衡咨访关系,但需要认识到咨访关系的不平等,认识到自身对来访者的影响,开展心理咨询工作需要更审慎。
2、咨询师能够知道来访者一些非常隐秘、从未对他人说过、难以启齿的“秘密”事情或想法。“秘密”是不想让人知道、不能让人知道、害怕让人知道的内容。基于信任交付出去的秘密,一定程度上,把自己也交付给了对方——对方是可以拿公开秘密来威胁你的。
咨询师对来访者“秘密”的掌握,也把咨询师置于高于来访者的地位——来访者不论意识,或潜意识,都会增加顺从咨询师的意愿,因为咨询师掌握着“秘密”命脉!
3、咨询师比来访者知道更多改善来访者的知识和方法——不论是咨询师通过专业学习已经具备的,还是咨询进程中,持续学习、督导支持、同行讨论支持等可获得的。帮助者和被帮助者关系,让咨访关系也具有倾斜性。
有些咨询师会说:“你这是把自己放在专家位置上,我做咨询不是这样!”呵呵,如果你不是比来访者更懂得怎么帮助其改善境况,凭什么收来访者一次几百上千的咨询费?真当来访者花钱找人聊天啊!如果没有帮助来访者改善的专业能力,就不要收咨询费!
不是说收咨询费,代表咨询师能够承诺一定帮到来访者——这是没法承诺的,我们必须承认心灵的复杂性和咨询师能力的有限性。但至少是咨询师比来访者自身,有更大可能性帮助其改善。如果这都不具备,真没资格收咨询费。
咨询师接受这种懂更多的“优势地位”,才能在意识层面减少无意识利用这种不平等,对来访者造成不利。否则,咨询师不承认这点,更有可能无意识利用而剥削来访者。
上述3点,由心理咨询的性质决定,导致的咨访关系权力地位不平等,无法消除,就像医生动手术总得在病人身上动刀。但对于这种由于工作性质导致必然存在的不平等,作为咨询师需要意识到,更审慎的工作;作为来访者,需要多保持在咨询中的独立思考。
咨访关系的不平等,极大增加了咨询师的影响力。如果咨询师有意识地利用这种影响力,或是自身没有处理的情结,比如控制的需要,未释放的攻击被激活、依赖的需要等,无意识利用影响力,都可能对来访者造成伤害。
说了一大堆,想表明的是:
心理咨询是疗愈,疗愈中也是最容易受伤的。
国外成熟的心理咨询行业,对心理咨询师有着系统训练、严格监管,都存在侵犯来访者利益、伤害来访者的案例,其中包括在行业内有名气、有地位的督导师出现与来访者或是学生发生性关系、金钱利用的案例,更别说国内发展中、不成熟的心理咨询行业。用一个来访者的话说,就是“什么牛鬼蛇神的咨询师都有”。
这里面不仅是缺乏监管等问题,还有着人性固有的本性使然。寻求心理咨询,便需要认真筛选专业心理咨询师。
专业的心理咨询,不仅对咨询师的专业能力要求很高,自身修养,道德自律也要求很高。我觉得国内很多从业者,参加一大堆学习,履历写出来很漂亮,却没有消化成自身的东西。修力不修心,修术不修道,便容易对来访者造成有形、无形的伤害!
我自己随着咨询经验的丰富,对心理咨询认识的深刻,越来越保持无知和如履薄冰的态度工作。努力让来访者从每一次咨询中获益,减少无效,甚至是负面干预。这不是装低调,只是自知多了些。
最后说一点:
心理咨询是有可能被伤害,在国内找到专业心理咨询师更不容易。但当需要心理咨询时,请不要放弃心理咨询,就像不会因为手术可能失败而放弃做手术一样。国内不靠谱的从业者很多,低调用心学习,不断提高自己,只为更好的帮助来访者的咨询师也不少。
批评、指责国内心理咨询行业,嘴巴一张一合很容易。可即使身在泥潭中,不是一走了之,而是坚持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,尽量让泥潭变得清澈些;不断提高自己,尽量能更好的帮到你接触到的每一位来访者,让大家更认可心理咨询,才是不改初心,选择心理咨询这个助人行业的从业者,该做的。